专访Swift中国区总裁杨文：如何打破不同CBDC系统在跨境领域中的交互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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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央行数字货币（CBDC）在跨境与国际结算方面开展最新实践，全球社群对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兴趣同时持续增长。数据显示，逾130个经济体现在正在探索CBDC，近70%的央行预计未来十年内将发行CBDC。

随着CBDC的发展步伐加快，不同经济体的央行正在使用不同的技术和标准，未来使用CBDC的企业和消费者可能会面临“数据孤岛”之间无法联通的风险。

“各经济体目前在CBDC技术路径、标准，包括协议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带来‘碎片化’挑战，也产生了‘数据孤岛’这一现象。”日前，环球银行金融通信协会(SWIFT)中国区总裁杨文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专访时称，不同CBDC系统在跨境领域存在交互障碍。

交互性在CBDC的跨境中至关重要。杨文介绍称，Swift于2023年7月启动了CBDC沙盒试验的第二阶段，探索了更复杂的用例，涉及数字贸易、数字化资产和外汇网络中的CBDC支付和结算等。

近日公布的沙盒测试结果（共有监管机构和商业银行以及市场基础设施在内的38家机构参与测试）验证了Swift解决方案在允许金融机构继续利用其现有基础设施的前提下，在简化和加速贸易流程、促进数字化证券市场的发展以及实现高效的外汇结算方面的巨大潜力。

杨文。资料图

《21世纪》：目前各个经济体内央行数字货币（CBDC）进展程度不一，如何看待这一现象？这将怎样影响到跨境CBDC实践，存在哪些风险？

杨文：人们对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的兴趣呈指数级增长，根据大西洋理事会的最新数据，目前已有130多个国家和地区在探索数字货币。迄今为止，已有11个国家全面启动了CBDC，其他国家正处于开发的后期阶段。在国际货币金融机构官方论坛（OMFIF）2023年支付未来调查中，近70%的央行受访者预计将在未来十年内发行CBDC。

中国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场景已经非常丰富，欧洲央行目前正处于数字欧元的准备阶段。在印度，商业银行每天在全国范围内处理一百万笔数字卢比交易。

上述数据从另一个层面表明当前各经济体在CBDC技术路径、标准，包括协议等方面都存在显著差异，这一现象带来的最直接的挑战就是“碎片化”，并因此产生严重的“数据孤岛”现象，反映到CBDC在跨境领域中的应用就是彼此系统之间的交互障碍，影响到CBDC在跨境领域的使用。

《21世纪》：相较于第一阶段沙盒项目，第二阶段沙盒项目在数字贸易、外汇交易与结算、付款交付（DvP）和流动性节约机制（LSM）方面探索了更多复杂的用例。可否分享第二阶段沙盒项目的一些亮点？

杨文：亮点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规模大，此次沙盒项目是全球范围内迄今为止就CBDC开展的最大的全球合作项目之一，该项目为期六个月，共有来自全球的包括监管机构、商业银行和市场基础设施等在内的38家金融机构参与。而且涉及包括欧元CBDC、新加坡元CBDC、港币CBDC等在内的7种CBDC的应用。在项目期间，所有参与机构的代表会对每个用例的关键设计选项和决策、角色和责任以及实施注意事项进行审查，落实协作创新。

其次是用例多，测试涵盖了包括了数字贸易，外汇交易与结算，付款交收（DvP），以及流动性节约机制（LSM）。其间共计超过125位用户在沙盒环境中测试了750多笔交易。

此外，沙盒环境复杂，此次沙盒环境由区块链和数字资产平台Kaleido托管，包括七个模拟CBDC网络、一个外汇网络、一个数字贸易网络、一个数字资产网络和一个模拟CLS应用程序，代表数字网络和传统网络的混合。

《21世纪》：基于本次沙盒测试的亮点，有哪些进一步的发现可以分享？

杨文：数字贸易领域，有关数字贸易平台与CBDC网络交互的试验证明使用分布式账本技术（DLT）和智能合约实现贸易支付自动化在技术上是可行的，并展示数字贸易网络如何与CBDC网络等其他网络互连。一旦满足某些条件，自动执行预先批准的支付工作流程意味着贸易流可能会在24×7的基础上实现自动化。参与机构认为，该解决方案有助于减少全球贸易延误，降低欺诈风险，提高各方之间的信任，并显著降低交易成本。

在外汇交易的用例中，工作组筛选出了沙盒试验的两个模型。其中第一个模型旨在开发一个概念性的国际外汇市场（IFX Marketplace），以探索在不同司法管辖区发行的CBDC在一个网络上交易和结算的解决方案。第二个则是要探索如何利用CLS的功能来降低跨CBDC外汇结算的结算风险，并提供与法币类似的保护机制。两种模型均成功满足了工作组提出的要求。此外，一个受CLS启发建立的结算系统也展示了CLS的轧差和结算引擎通过对CBDC的轧差和结算为外汇市场赋能的实现方式。

在跨平台原子结算的试验中，沙盒设置包括一个数字化代币平台，该平台支持模拟数字化债券的买卖以及连接CBDC网络。一个DLT和智能合约层被用于维护交易记录。在试验过程中，参与者执行了DvP场景，并使用智能合约来确保支付事件能够自动发生。通过模拟真实的DvP场景，试验成功证明了Swift连接器可以促进跨平台的原子DvP。该试验还重点关注交易参与者之间通过定制仪表板进行互动，以优化交易和支付流程的易用性。

在探索降低流动性分散方面，工作组讨论了两种方法：使用支持智能合约的支付代币，以及使用LSM算法来协调数字网络之间的交易。对于后一种方法，工作组探索了在Swift交易管理平台Transaction Manager中实施净额结算算法以协调数字网络之间交易的潜力。但目前而言，该方案的市场需求并不迫切。虽然工作组参与者一致认为，数字网络之间的流动性分散的确构成挑战，但讨论表明，金融机构选择分散流动性的原因多种多样。

本次大规模沙盒实验清楚地表明，虽然无法通过单一模型实现互连，但Swift连接器能够支持不同的新兴互连模型。

《21世纪》：交互性在跨CBDC结算与使用中至关重要。在交互性领域，目前有哪些痛点或障碍亟待解决，该如何解决？在数字贸易领域，不同数字网络和贸易平台之间的交互性当前发展到了何种水平？

杨文：主要痛点在于不同的CBDC使用不同的技术、标准和协议，直接导致了不同CBDC之间交互的难处；加之跨境使用场景中包括汇兑、不同辖区的监管法规等等又进一步加剧了这种交互的挑战。

当前阶段，Swift在解决CBDC之间交互挑战的问题上，着眼于解决不同CBDC平台之间的互通的角度，并在此引入了Swift连接器解决方案。在2023年的前期试验中成功验证了使用Swift连接器可以实现不同区块链网络之间以及CBDC与现有发布的支付系统之间的交互。本次试验进一步拓展了参与测试的机构数量，通过在模拟数字贸易网络中模拟现实世界的贸易场景，进一步验证了使用分布式账本技术（DLT）和CBDC网络实现贸易支付自动化在技术上的可行性。

《21世纪》：在Swift与市场参与者的互动合作和沟通中（如在第二阶段与38家央行、商业银行和市场基础设施提供商等合作中），观察到了这些利益相关方哪些明显的痛点？商业银行主要痛点是什么？后续计划怎样应对？

杨文：Swift观察到商业银行主要有三个挑战：及时了解全球各个CBDC项目的最新动态；最大限度地复用现有基础设施；与通过单一登录接口访问不同司法管辖区的CBDC，实现不同系统之间的连接和交互。

考虑到所有这些因素，沙盒参与者就交互性的几项指导原则达成一致，其中包括：

互连网络：随着基于分布式账本技术的网络的兴起，确保多个网络之间的原生技术的交互至关重要，这与资产类别和技术平台无关。为了以标准化和可扩展的方式实现互连，行业可以复用对ISO 20022报文传递的已有投资，使其作为现有与未来支付网络的通用语言。

单点访问：大多数金融机构希望重复利用其基础设施投资，并依靠Swift提供对多个数字网络的单点访问。这将降低参与成本，并通过Swift报文传输和界面带来额外的流量，从而使网络受益。

共存：我们预见到一个新的数字网络将与传统市场基础设施共存的世界，因此在现有及未来网络之间提供无缝通信和交互将非常重要。

《21世纪》：在报告中，Swift指出将继续探索监管合规、与现有金融系统更深入的整合等领域。在满足与提高合规性与交互性，提高透明度以及货币主权和货币金融稳定现还存在哪些障碍，如何应对？（在技术、法律和治理框架等领域）

杨文：在技术和标准领域，Swift仍将基于现有的CBDC连接器方案探索更大范围的用例测试，提供更全面的测试环境。比如在外汇领域，鉴于跨境支付和外汇交易链上结算的市场需求不断增长，互连解决方案的测试版将得到增强，以支持用例。借助这一增强版本，Swift的目标是支持围绕用例的行业测试。

我们也将继续增强Swift连接器以支持其他PvP和DvP用例，同时基于社群对连接器功能的需求，致力于提升相关功能，以及增加通过测试确定需要的更多技术能力，例如在基于不同DLT技术的数字网络上部署和实施智能合约的能力，在基于不同DLT技术的数字网络上以加密方式锁定/释放代币的能力等。

我们进一步的目标是根据市场发展和准备情况为Swift连接器制定产品化路线图，促进行业交互。在法律层面，将在Swift解决方案中集成先进的监管合规功能，以驾驭国际贸易法的复杂格局。在治理框架方面，注重与现有金融系统和基础设施更深入整合，支持向这种新的贸易支付范式的平稳过渡；积极支持一些符合数字化趋势的倡议，比如积极推动电子提单（eBL）的交互性模型、推广eBL宣言等。